滴滴赴港上市在即，目標估值1000億美元。然而，旗下業務線卻存在一定瑕疵，不僅強勢的網約車業務正面臨高德打車等網約臺平臺的聯合競爭，且金融業務也因嚴監管被下架了互聯網存款業務。此外，其理財業務也有風險，有多位消費者發起了投訴。
信貸和財富管理是諸多互聯網企業的重要增量業務，這對于滴滴這樣的國內互聯網行業近幾年崛起的“小巨頭”而言，同樣是經營擴展過程中不容忽視的一環，然而在近期，滴滴旗下的金融板塊似乎有些不太走運，嚴監管下下架了互聯網存款產品，此外，公司與上海銀行聯合推出的“桔惠寶”也實質性下線，且存在被多位客戶投訴提現延遲現象。
滴滴最早是做網約車服務起家的，據易觀千帆發布的《中國移動出行市場年度分析2020》：2019年網約車市場交易規模達3044億元，滴滴占據絕對優勢，其活躍用戶超過9200萬元，多于其后的嘀嗒出行、首汽約車等8家企業的總和。
雖然滴滴在網約車市場占據了絕對位置，但市場中的戰火卻并未熄滅。3月初，高德打車聯合60多家網約車平臺，共同成立了“免傭聯盟”，承諾工作日早高峰不向司機收取傭金，并繼續探索節假日全天免傭金等方式；滴滴近期還被曝光存在“大數據殺熟”的現象，使用高檔手機的客戶、匹配訂單更貴。
滴滴還大張旗鼓地進行多元化，其中，金融業務方面先后拿下了支付、網絡小貸、保險及保險代銷等多塊金融牌照，并推出了滴滴金融APP。而本地生活服務方面，滴滴還殺入了熱門的社區團購、同城貨運等行業，推出了獨立打車品牌花小豬、聯合比亞迪(002594,股吧)(002594,股吧)發布了定制合約車D1。
在持續擴展后，滴滴出行終于在2020年實現了盈利，并傳出將IPO消息。近日有媒體報道稱，滴滴正籌備赴港上市事宜，目標估值1000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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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頭產品桔惠寶被疑提現困難
資料顯示，2020年8月，滴滴宣布和上海銀行簽署戰略協議，合作推出“桔惠寶”業務，主打理財產品。彼時上海銀行副行長胡德斌表示，將自身的創新能力、金融科技與滴滴的出行生態場景相融合，加強線上線下合作。
在滴滴金融的推介頁面，桔惠寶是有著“靈活申贖”“用錢隨時都能取”等諸多優點的，甚至還被冠以“活期+”的稱號。然而奇怪的是，這款被宣傳為“隨存隨取、實時到賬”的業務卻被屢屢爆出存在贖回時間太長的情況。在黑貓投訴平臺、小紅書等社區，自2020年底以來，有多位用戶投訴稱，“滴滴桔惠寶理財產品不能提現”“滴滴金融上買上海銀行的理財桔惠寶不能提現” ……
圖1 滴滴金融上“桔惠寶”的展示窗口
以黑貓投訴用戶@用戶7545600273的遭遇為例，其在今年1月5日發帖稱，“我是一個滴滴司機，前段時間我買滴滴車主端里面桔惠寶理財產品，現在想把錢提取出來還房貸，結果提取不了，我已試了5~6天，滴滴金融客服電話也打了不下10次，頭兩次說系統在維護，讓我等24小時，后來又讓我在滴滴金融里面去提取，結果都沒用，后來發火了，滴滴金融才給我打電話，說讓我把截圖發給他們，可發給他們兩天了，也沒個結果。今天上午又給他們合作方上海銀行打電話，他們也是讓把情況反映給他們，然后到現在也是沒有結果。”
類似的案例不勝枚舉，《紅周刊(博客,微博)(博客,微博)》記者也親自體驗了一番，發現號稱桔惠寶對“實時到賬”的真實解釋是：“投資者進行快速贖回時，可享受更高的快疏額度，贖回資金最快實時到賬(具體以頁面提示為準)”。換言之，“實時到賬”只是最理想狀態下的到賬速度。
具體來說，滴滴金融方面在客戶遇到提現延遲問題時，一般會解釋為“按照監管要求”，上海銀行在產品的銷售和贖回中，需要對客戶身份進行驗證，審核時間需要2~3天，但對此，滴滴金融并未在桔惠寶的推薦頁面提示此事，有客戶在看到高收益、“隨存隨取”的字眼后就購買了桔惠寶。
按照央行、銀保監會相關人士在2019年底發布的《關于規范現金管理類理財產品管理有關事項的通知(征求意見稿)》的答記者問中解釋，“加強認購贖回管理……對于產品贖回，要求加強對巨額贖回的管控，針對具體情形明確強制贖回費用、延期辦理部分贖回申請或者延緩支付贖回款項等措施”。
那么，為何實際體驗和宣傳文字描述有所不同呢？《紅周刊》記者以滴滴金融用戶的身份撥打了客服電話。客服表示，主要是最近監管層出臺的新規較為密集，按照新的要求，上海銀行也加強了對客戶的身份識別，部分滴滴金融的老客戶當初履行的相關程序較為簡單，現在為了資金安全，身份驗證程序要重新填寫和補齊，而上海銀行方面對于滴滴金融客戶身份的審核往往需要1~2個工作日，所以在近期出現了“基金贖回后的現金轉出時間較長”的現象，最近注冊的新客戶就不存在這個問題。
監管收緊下，互聯網貸款、桔惠寶業務均已實質性下線
在市場明顯調整下，原本收益較高的桔惠寶最近的收益率也在快速下降，APP頁面顯示的其7日年化收益率從不久前的3.3%降至2.23%，相當于貨幣基金的平均水平。相比之下，更早打出“活期+”旗號的微眾銀行，其銷售的貨基類產品收益率仍維持著較高水準，如微眾銀行APP首頁推薦的興銀添利寶、光銀陽光碧樂活1號等產品的7日年化收益仍在3.2%以上。
之所以如此，有滴滴金融員工在電話中解釋稱，2020年底至今，監管層就互聯網企業和銀行的合作加強了監管，由于時間倉促，針對普通用戶的桔惠寶產品仍展示在APP上，但新客戶如果買入，就會自動匹配到上海銀行銷售的快線寶。“對于滴滴乘客來說，桔惠寶的展示窗口還在，但實際上在2021年春節前后就下線了，已無法再購買。乘客端匹配的是上海銀行的另一款產品‘快線寶’，只有滴滴的司機端能買到桔惠寶。兩個產品的收益不一樣”。
快線寶是上海銀行直銷銀行的活期理財產品，以《紅周刊》記者測試的情況為例，在滴滴金融APP中購買的快線寶匹配的貨基是華安匯財通貨幣，該基金今年以來的7日年化收益率最高為2.7060%。
滴滴金融為何會有種種看似難以理解的體驗？背后或與近期監管收緊有關。2020年12月，央行金融穩定局局長孫天琦指出，互聯網巨頭和中小銀行聯合開發的“互聯網存款”突破了地方銀行的地域限制，誘導用戶依據利息高低來選擇產品，扭曲了利率溢價機制；中小銀行以互聯網平臺為依托、與異地存款人開展交易，存款人的實名認證、盡職調查等均不同于線下，存在合規和反洗錢風險。總之，互金平臺開展此類業務屬非法金融活動。今年1~2月，央行、銀保監會也發布了《關于規范商業銀行通過互聯網開展個人存款業務有關事項的通知》等文件，規定商業銀行不得通過非自營網絡平臺開展定期和定活兩便存款業務，存量存款業務到期自然結清。
嚴監管下，包括支付寶、滴滴金融在內的多家互金平臺，自去年12月開始已全面下架互聯網存款。記者注意到，在滴滴金融APP的“理財”頁面，雖然接入了百信銀行、眾邦銀行、新安銀行、營口沿海銀行、無錫錫商銀行，但點擊后均顯示“暫無資產”。
此前在互聯網存款的合作模式下，平臺通過協助中小銀行開拓客戶、獲得導流費用。一般銀行根據平臺日均存款余額的3‰向平臺支付費用。對銀行來說，導流費會進一步推升負債端資金成本，刺激銀行將資金投向高風險領域，而互聯網存款業務的下架，勢必會沖擊到互金平臺的營收。
“小金罐”高流動性為噱頭
暗藏債務陷阱
除了桔惠寶，滴滴金融另一款極具特色的產品是“小金罐”。滴滴金融APP顯示，小金罐對接的是弘康人壽的“弘康悅享長盈終身壽險(投資連結型)”。小金罐有“一筆資金兩種收益”的優勢，APP的展示材料顯示，可轉賬戶的近30天年化投資回報率為3.95%，期限賬戶的近30天年化投資回報率為5.54%，整體的最新近30天年化投資回報率達4.31%，在同類型產品中居于前列(更有留言區的多位用戶表示，2020年的收益在5%以上)。
圖3 在滴滴金融的推介中，小金罐產品具有很高的流動性，74%的保單金額可轉出
《紅周刊》記者還注意到，在滴滴金融APP中，瀏覽和購買小金罐產品有兩個入口：首頁→安穩賺錢→保險理財→小金罐；理財→保險甄選→小金罐。但奇怪的是，第一個入口可以直接購買小金罐，第二個入口僅能看到小金罐產品的介紹，如購買卻顯示“暫停銷售”。
具體來說，比如客戶投保1000元，其中750元進入可轉賬戶(可隨時轉入/轉出)，240元進入期限賬戶，5年后作為持續獎金返回至投資賬戶。不過，其間如果退保，則將扣除保單賬戶價值的一定比例作為退保費用、并取消獎勵金。
小金罐產品中為何有75%的保費可以隨時轉出？滴滴金融的“產品詳情→轉出規則”頁面顯示，自投保之日起，“可轉賬戶”金額可隨時以“保單貸款”的形式、轉出自用，資金由保險公司提供(不計入征信系統)。轉出部分的貸款利率為4.2%，貸款利息由賬戶收益償還，可轉賬戶但凡日貸款利息＞收益的部分，則從定期賬戶中的當日收益中扣減。
換言之，投保客戶將75%的保費轉出，并非無成本，而是以貸款的形式從弘康人壽處借入一筆資金，當然這也是需要付出一定的貸款利息，而滴滴金融并未在顯眼處提示此事，只是強調“”可靈活轉出”、“隨時轉入轉出”，不排除有誘導客戶之嫌。
更大的風險在于，中國經濟“L”型的長期趨勢并不支持高投資收益的長期存在。《紅周刊》記者測試后發現，期限賬戶對應的是“弘云1號投資賬戶”。據弘康人壽公告，2017~2020年上半年、弘云1號的投資回報率從5.8%降至了5.5%。顯然，弘康悅享長盈終身壽險的收益率也在走低，一旦投資收益無法覆蓋可轉賬戶中轉出資金的貸款利息，則滴滴金融的用戶可能需要再補繳一筆貸款利息。
圖4 弘云1號自2017年以來的投資回報率持續下滑
這種虧損的風險是真實存在的，弘康人壽在2019年報中提示，經過測算，當無風險利率曲線上升50個BP時，公司整體層面的投資收益率將由5.8%下降為4.26%。
實際上，在“小金罐”之前，滴滴金融就以“滴金寶”的名義，推薦弘康人壽的投連險產品，底層投向“弘云1號”，并對新客戶加送4.5%的平臺福利，即以高成本的補貼來獲客。目前APP上已經看不到“滴金寶”，但類似產品繼續以“小金罐”的名義存在。
另外，作為滴滴金融的合作方，弘康人壽的償付率一直比較低。弘康人壽的綜合償付能力充足率長期以來低于150%的預警線，直到2020年末才突破150%，但業內排名仍靠后。業績方面，弘康人壽的業績保持較高增速，2016~2019年的歸母凈利潤從不足4000萬元增至1.75億元。
弘康人壽之所以一度維持業績增長的高增速，與其產品結構是有一定關系的。投連險、萬能險、分紅險曾被安邦、華夏、前海人壽等險企青睞，并成為險資在2015~2016年掀起舉牌潮的主要資金來源。其后，監管部門加強了對“野蠻人”的監管，目前這3類產品的市場占比已大幅下降。不過，弘康人壽仍主要依賴分紅險等產品來擴張規模，據企業年報，弘康人壽2019年保費收入居于前4的產品均為分紅險，保戶投資款新增交費居前3的均為萬能險。滴滴金融APP中推介的弘康悅享長盈終身壽險，就是一款投連險產品。
需要注意的是，銀保監會去年曾發文要求，自2020年7月起，把紅利分配比例統一為70%，并加大負債業務監管力度，此舉在客觀上是有助于限制激進險企的擴張沖動。或是受此影響，弘康人壽2020年的業績增速出現了下滑，償付報表披露的1~4季度總利潤僅為2000多萬元，其中四季度業績虧損了7629萬元。
